位于参山村的叶渊故居

□龚洁 欧荔 叶亚玲

叶渊，号采真，1920年7月至1934年2月任集美学校校长、校董、校董事会主席，对集美学校建设成长作出了巨大贡献。他与厦门大学校长林文庆，是陈嘉庚先生特别倚重的建校治学的左右手，在当年的厦门、集美，形成了“南林北叶”的格局，是厦门教育史上的传奇！

叶渊于1952年逝世至今，已逾一个甲子，集美学校也发展成“集美大学城”。在集美小学、中学、大学等庆祝建校九十周年时，却很少提及这位校长，似乎被遗忘了一样。

早春二月，我等应叶渊老家安溪参山村村主任叶思东的邀请，带着崇敬文化教育先贤的心情，在参山村叶元贵、叶孙哲村委和原安溪参内中学高级教师叶景菁、摄影师叶景灿的指引下，考察了叶渊的故居和墓葬，回望了他在集美的岁月。我等还考察了参山村的六座红砖古厝，收获满满，感慨良多！

全权校长

叶渊（1889-1952），字贻俊，号采真，以号行世。清光绪十五年（1889年）生于安溪县参山乡参山村叶氏祖居，幼承家学，后入乡学。1905年考入福建高等学堂（今福州一中），不久转学上海中国公学。1917年毕业于北京大学法科经济门，获法学学士，留校任教。1918年春，在闽南护法军总司令宋渊源部任职，冬，任闽南护法军第三旅参谋长、洪濑留守司令。1919年，地方军阀杨持平任命他为安溪县知事（县长），两个月后被免职。

1919年那年，陈嘉庚为集美学校多次选聘校长。1920年4月，由黄炎培介绍，陈嘉庚邀请叶渊参观集美学校，经一个多月的盘桓，陈叶俩促膝交谈，双方都有诚意，陈嘉庚感到叶渊洞悉教育底蕴，有才干，决定聘叶渊为校长，但叶渊有志于银行业，下不了决心。后经陈嘉庚在半月内连发三函竭诚邀约，还亲书聘状，任叶渊为“集美师、中、高、水（产）及附属两等小学校长”，学校除财务外，“行政用人之权，概由先生独裁”，学校交叶渊全权处置。叶渊感受到陈嘉庚的巨大诚意，才欣然接受聘书，到校视事。

叶渊接掌集美学校后，首先引进北京大学的“学术自由”，亲赴北京、上海延聘名师来校执教；认真执引陈嘉庚校主的德智体劳美五育并重的办学方针，把学校的图书馆、科学馆、体育馆、美术馆、音乐馆等办得有声有色；邀请鲁迅、蔡元培、马寅初、马叙伦、钱穆、龙榆生、许钦文、王鲁彦、杜威（美国教育家）等来校作学术演讲，开启民智，开阔眼界。1926年11年27日的鲁迅演讲，产生了极大反响，集美学校的声望得到提高。学校的学习气氛浓厚，学生思想活跃，师生融洽团结。浙江美院著名教授、画家孙福熙著文赞美集美学校是“世界上最优良最活跃的学校”。近年，有学者研究“叶渊治校严谨有方，选人用事得体，把集美学校推到了空前绝后的高度，被誉为南国的‘西南联大’，是上世纪二、三十年代集美学校的光辉历史！”

他还参与筹办厦门大学事宜，并对安溪老家的建设作出贡献，募建参山小学、图书馆，建成六十一公里“安同公路”，使安溪到同安有史以来通了汽车，改变了乡村的面貌。

1923年8月，闽军数千人进驻学校，肆意骚扰学校环境。驻寨上大石湖牛家村的闽军，与驻鳌冠、排头的粤军，隔海对峙，开枪互射。中学部学生李文华、李凤阁乘船往厦，在大石湖被闽军臧致平部射击，一死一伤。为此，叶渊亲写请愿书，向南北军政当局申请划集美为“永久和平学村”，后经孙中山大元帅大本营10月20日批准，内政部36号批示，电令闽粤两省统兵官对集美学村特别保护，“集美学村”由此产生。

1924年，叶渊兼任集美学校教育推广部主任，他拨款补助福建28个县市71所小学、2所中学的经费，并到各校视导，召开校长研讨会，研究改进教学。进而兼任闽南小学教育研究会会长，创设“暑假学校”，聘请教育专家授课，提高教师水平，改进教学方法。

叶渊对日本帝国主义态度鲜明，1923年4月16日，他带领全校师生1500人，乘船开赴厦门，冒雨参加反日示威游行，抗议日帝拒绝取消“二十一条”和收回租借25年的旅顺大连，并组织宣讲团，带头捐款。

1925年，他任集美学校救国团委员会主席，抗议上海“五卅惨案”，进行反帝宣传。1928年，济南发生“五卅惨案”，集美学校师生致电南京政府，请求对日宣战，并组织义勇队，有男女学生590多人参加，叶渊任总队长，组织训练，随时准备奔赴疆场，保卫祖国！

三次学潮

叶渊在教学方面依照陈嘉庚五育并重方针，做得颇有成绩，且有时代特点，得到陈嘉庚赠建红砖大厝和小洋楼的奖励。但他个性强悍，过分自信，处理学生过失手段粗暴，师生难以接受。他上任仅半年，1920年12月，就爆发了“反叶学潮”。事情的起因是一学生偷东西，他用欧洲宗教方式将学生捆绑鞭挞，引起巨大反响，学生们控诉指斥他“举止背谬，措置乖方，不识因何私恨，妄赖学生作窃，捆绑鞭挞，惨浮法庭，同学见之，莫不发指”，从而酿成第一次学潮。

第二次学潮是1923年5月，因学生会停课纪念“五一”“五四”，上街检查日货等事，叶渊以“鼓动风潮，破坏学校”为由，开除16名学生，激起众愤。学生会专门为此出版《集美潮》杂志，刊登“叶渊罪状”，指斥他“勾结鼓浪屿工部局迫害学生”。对此，全国学生总会也声援集美学校学生，并于6月17日致电陈嘉庚，表明“此次学潮，纯由叶渊少数人措置乖常……请即驱逐害马，毋令千百学生辍学，致玷清誉也”。

第三次学潮发生在1926年初冬，因北伐军何应钦进驻同安，支持集美学校学生革新校务，加上鲁迅先生到校演讲，要求学生关心世事。可叶渊坚持严禁学生参加任何党派政治活动，从而激起全校反对，出现全校罢课，成立“倒叶运动全权代表会”，提出“驱逐叶渊”的口号。

消息传到新加坡，陈嘉庚不以为然，仍支持叶渊，致这次学潮无疾而终，叶渊仍稳坐校长宝座，无法撼动。乃是因为陈聘任叶渊时，把一切校务全盘交给他处置，授以全权。叶渊颇有知遇之恩，不能负陈嘉庚所托，主事以后，学校的发展甚如人意，陈嘉庚满心欢喜，把他当作兄弟，叶渊的做法符合陈嘉庚的想法，叶渊的举措甚合陈嘉庚之意，认叶渊为是，不认其为非。且陈嘉庚认为罢免校长，教员必解体，二三年也无法恢复原状，学校前景不堪设想。在陈嘉庚看来，叶渊性格过刚，但人当刚而败，不可以柔而胜。人各有长短，不可因寸朽而弃连抱之才，千军易得，一将难求。于是陈嘉庚力排众议，坚挺叶渊校长，以保证学校的长期稳定发展。1927年新学期照常开学，成立“校董办公室”，由校董统管学校一切机构，陈嘉庚任叶渊为校董，代表他检察各校一切事宜。

蒙冤离校

1930年5月，同安驻军派许卓然向安同汽车公司借款8000元，叶渊感到不能个人决定要召开董事会决定。可董事会还未召开，许卓然突然于27日被刺身亡。其家属认定叶渊是主谋，将他告到法院，6月4日，叶渊被思明地方法院拘捕审讯。7月5日，被移送杭州高等法院审处。期间，天津破获日本间谍案，台氓谢龙阔自己招认是他刺杀了许卓然。真凶露面，案情大白。1932年12月，叶渊被无罪释放。叶渊在狱中共两年多，出狱后于1933年1月返校，可原告上诉，叶渊恐司法被干涉而失灵，经权衡决定文人不与军人斗，笔杆子也斗不过枪杠子，乃于1934年2月辞职，离开了学校，从此告别了集美。

叶渊辞职后远走广西，任广西省政府财政专员，接着转往南洋诸国，劝说华侨投资建设广西。不久调任广西省经济委员会监察处主管。抗日军兴，叶渊被调任广西省财政厅主任秘书，后转任省税务局长。

日军南侵，陈嘉庚哲嗣国庆回国创办集美实业公司，叶渊受聘主持柳洲分公司，为集美学校筹措资金。1938年，转任集友银行董事长。抗战胜利后，叶渊辞职回到厦门，参加修复被毁的安同公路，组织安溪建设协会，期间曾与陈嘉庚劫后重逢，相见依依，促膝长谈，共商开拓集美学校经费渠道，向陈嘉庚建议为校友筹集资金，创设集友银行香港总行。

新中国成立后，叶渊从香港赴沪，出任集友银行上海分行经理。1952年9月17日病逝于上海。其继室林金凤，子美生、鹭生等携骨灰回到厦门，安放在林金凤中山公园西门外小楼房的中厅，直至1984年才归葬安溪家乡。

1953年，陈嘉庚先生通过福建省人民政府，将叶渊的亲侄儿叶振汉从福州一中、福州师范学校校长的岗位上，调至集美中学任校长，前后19年。1975年叶振汉调任集美航海专科学校校长兼党委书记，1984年逝世，终年64岁。叶振汉继承了叶渊在集美学校的教育事业达22年，做出了巨大的贡献。

叶渊是开明的民主人士，他为家乡建设，廉洁办事，以及支持掩护革命活动的思想行为，对他的子女和亲属及乡亲深有影响，促使他们投身革命事业，参加地下工作。他的故居是掩护中共地下党工作的“红点户”，参山小学是安（溪）南（安）永（春）中共地下党的领导中心。这些革命活动至今激励滋润着安溪家乡的后昆。

叶渊安溪故居有两处，一处是参山村万美巷47号，是叶渊的出生地；一处是参山村万美巷11号，是陈嘉庚赠建的，都是闽南红砖民居，现基本完好。参山村万美巷47号，是其祖母叶缠绵于1850年间为五个儿子修建的，叫“万顺祖居”，坐西朝东，大四规双护厝两落大厝。万顺祖居的正厝和护厝均为金马鞍脊，面宽七间，门廊为凹寿，石库门，顶库上设两个漂亮的浅雕户对，左右库墙立面和廊墙身堵均饰不同纹型寿字图案，颇为显眼雅致，图案下裙堵为整片泉州白花岗岩，衬托匹配和谐。

参山村万美巷11号红砖大厝约建于上世纪二十年代末三十年代初，大约在集美学校第三次学潮后不久，是陈嘉庚对叶渊治学治校成绩的奖励。除红砖大厝外，左护厝旁增建了一座二层红砖西洋小楼，与红砖大厝紧密连在一起，形成特别的中西建筑群落，这在参山村是独一无二的，也非常知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