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黄炳坤

    到祥泉时，春光正好。

    这地方，与其他山间乡村一样，从来就不缺春天的颜色，只要那东风一摩挲，春光就洩漏在村间，住满园子，桃花红，李花白，菜花黄，热热闹闹的，把整个村子争先涂上了各自喜欢的粉彩。最喜那路边、山野的花草，不被修剪，自由自在，蓬蓬勃勃，带着一股野气，任性生发。

    春天最宜信步，徜徉在整洁的村道，与懒洋洋的小猫小狗们扮个萌脸；踏上小桥，与流水照个面；迈上田园小径，看蜂蝶自在飞舞。行走，总与春光撞个满怀。

    莺儿啼，燕儿舞，蝶儿忙，还有我穿梭其间，怕青山嫉我多情，抽身欲回，却惊起正咀嚼着春天味儿的小牛，萌萌的迎面，相顾一笑。

    芳草萋萋，鼠粬离离，当春发生，山坡、路旁、阡陌，青葱细小的迹影随时和你萍水相逢，她绿绿绒绒的，戴着一髻儿小黄花，清香含蓄，不动声色地馈赠给你一场花事，这份静默，鲜然有别于油菜花的惹蝶招蜂。

    花开清明，妇孺踏青，不看妖妖桃花，弯腰采撷其貌不扬的鼠粬草。那个在田间采摘鼠粬草的女孩，鼠粬草在她手挽的竹篮冒出了尖，我想，这嫩嫩的鼠粬草，是最适合由乡间小女孩采撷的，那么鲜嫩的草，不求光鲜的颜值，与乡间小女孩那么般配，怜香惜春的遐想会像春光般被引发。

    带着春天色彩和味道的鼠粬草，经清洗、煮熟、舂打捣烂，将春天的气息充分激发到极致，再与糯米粉、白糖混合，揉成稠稠的、粘粘的面团，泛着翠色，勾兑颜料的高手在民间，成品之前的“粿”色，已经很诱人了。

    至于馅料，可荤，可素，可甜，可咸，全凭个人喜好，春天的内心，极具包容。通常的做法是将花生芝麻慢炒细磨，勾盐或兑糖，仿佛把岁月封存的陈香搅动起来了，放入巴掌开的绿“泥”中，再揉压成桃心形或圆形，里面的馅芯就是这个季节的“内心”了。

    蒸熟，呈现出淡青黄色，诱惑着你一口咬下去，酥软粘糯油润香甜，似乎把整个春天都含在嘴里，而那春天，滚烫的温度裹挟着碧绿，深入人心了。

    长恨春归无觅处的人，最该来乡间走走，这里，春光不负你，更有那，鼠粬粿香，正挟着春风在村子里徜徉。